您现在的位置 : 首 页 > 新闻中心 > 山野生灵与故里烟尘——读罗张琴散文 |
很少有哪个省份像江西一样,在某个文体上呈现出源源不断的创作活力——江西的作家在散文上进行了诸多的探索,有多位散文作者在国内拥有广泛影响,罗张琴正是其中文字面目变得越来越清晰的一位。阅读她新近的两部散文集《鄱湖生灵》与《山河故里》,可以感觉到,她的散文,在不断拓展着自己的边界。这两部散文集,其面貌是迥异的,这里所说的迥异,并不是文字层面的。其实,罗张琴的文字,保持着同一的面貌——轻盈、诗性、透明、清澈,流露出美文的气质。优美文字的流淌中,这两部散文集的取向、风格却是不一样的。《鄱湖生灵》中,抽离了尘土气,文字更加飘逸、轻灵,鄱阳湖的十六种动植物,灵气飘溢,是人与自然难以割舍的精神勾连;《山河故里》中,侧重的,是烟火弥漫中的每一个人,是人与人的复杂的情感牵绊,是作者回到了与自己血肉相连的日常与琐碎,并激活了已然尘封的记忆,让那些身边人的表情、声调、呼吸,一一浮现,显露出动人的细节。 美文下的自然生灵 《鄱湖生灵》一书的主体部分,书写了鄱阳湖畔、湖里所生长生活着的八种草木菜蔬和八种动物——共十六种生灵,在这本书里,挥洒出了各自的生命样态和自然气息。可以感觉到,罗张琴在书写这些自然生灵的时候,心态之怡然自得。她在这些文字里,尽量让每个字透露出清风明月草长莺飞的气息,尽量让每一行句子饱含着水漉漉的呼吸,她不愿让人间的尘土与牵绊拘束自己的表达——这是一种飞起来的文字,这或许也是她在这本书里,写了很多种飞鸟的原因。 鄱阳湖肯定不仅仅生活着这十六种生物,现实里的鄱阳湖,是一个要复杂得多的大生态,要做一种全景式的书写,显然极为困难且毫无必要。罗张琴在书写过程中,对书写对象有着自己的选择——她或许是无意为之,没有进行过专门的挑选与斟酌,但仍旧有着清晰的思考痕迹。 第一种,是纯自然的书写。罗张琴对鄱阳湖饱含着极深的感情,尤其是鄱阳湖里生存着的透露着自然之美、自然之善、自然之真的动植物。近些年,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的理念深入人心,人们的环保意识、生态意识日渐深入,人们对生存的环境也愈加珍视,但罗张琴的文字不是要把自然直接换算为金山银山的功利化的书写,她更多地,是以当代人重新回看自然山水的方式,去感悟一草一木一鸟一鱼的生命轨迹,这无意中暗合了近些年所盛行的生态文学、自然写作等文学思潮。在书写八种草木时,罗张琴更多地是结合自己的经历来谈;而书写八种动物时,则更多从历史、从文化、从生物习性的角度来切入。在写动物时,除了江豚,罗张琴都在写鸟,各种鸟类以富有象征意义的姿态,不断在鄱阳湖上振翅而翔,惹人遐思。尤其是鸿雁,由于在古诗词中一次次被书写,就有了某种历史厚度,其故事也就有了人文性。 其次,在自然书写之外,她置入了个人的生活。罗张琴时常会在文章中,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身上,一次次讲述他们的故事。写藜蒿时,她写到了藜蒿炒腊肉的人间滋味;写芦苇时,她写到母亲把芦苇收割回家,里面盛满了家人之间的漫长思念;写空心菜时,再次透露出母亲和父亲的生活细节,透露着物质匮乏年代的诸多心酸,“一场车祸将父亲对空心菜的隐忍暴露无遗”这句话几乎让人泪下——谁的家庭里,没有诸如此类的经历呢……可以说,父亲、母亲是罗张琴散文中永远的主角,无论书写的对象为何,与此相关的记忆,总会不自觉涌现。 罗张琴也会在书写自然之时,偶有一种精神性的超拔。比如说,在《蓼花锦》中,她写道:“江风在天地浩荡,我却觉得天地只我一个人,心里生起人间极乐的景象,非常喜悦,于是突然想起了脱离这个世界的愿望。”作者在江风浩荡里,感觉到了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那种通透感和顿悟心——在那一刻,她通过风,与自然连接一体,超越了个体的悲欢,有了精神性的自足。当然,这样的书写,在她的写作中是偶发性的;这也能看到她的潜力,在对自然和人情的勾勒之时,她的思考和初心被激发了。 尘世的烟火 《山河故里》和《鄱湖生灵》所面对的对象是不一样的。《鄱湖生灵》中,罗张琴的视角是旁观的,她只需要冷静思考或者放飞思绪即可;而在《山河故里》中,她再也没法置身事外,而是要全身心投入进去,读者可以感觉到她的鲜血淋漓之痛。“山河”这个词太大,她用“故里”加以限定,关注的目光,便全都投射到这些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亲人身上,他们所有的悲欢,都和她有关;他们的命运起伏,也逐渐堆积成了目前的罗张琴。 在这些以身边人为书写对象的散文中,焦点人物是父亲和母亲,尤其是围绕着父亲坎坷的身世,在多篇文章里都有过展示。原发《天涯》的《江上》一文中,父亲的落魄、不屈与坚韧,父亲与姑婆的关系,展露无疑,既能让我们看到个人的际遇,也能从中一窥时代的变迁。《窗外》里,收养过父亲而命运多舛的姑婆,变成了“主角”,她的病危及过世,让与她牵涉的记忆一一浮现,安详、明亮的月光,成了世上伤心人永恒的安慰。《小木屋》里,爱人的表姐的女儿梅小美支离破碎的青春,成为了全家人难以直面之重,她让身边人心痛又愤恨,一个活生生、爱折腾且命运曲折的少女跃然纸上。《地下室》里,花朵作为一个女性,既是外人眼中雷厉风行、能力超群的女强人,却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千疮百孔破碎不堪。《方寸之间》里,弟弟是让家里人头痛的对象,可在新一年到来之际,全体人仍旧要拥抱生活的新希望…… ——不再一一列举,罗张琴在这部《山河故里》中,“山河”并非最重要的,关键词是“故里”,是那些身边人的家长里短生命悲欢。她捡拾了每个人生命中最容易被遗忘的部分,用哀伤却又饱含勇气的书写,让我们可以直面现实,不至于陷入庸常的污泥浊水,从而获得精神的超越与心灵的解脱。 就目前所看到的这两部作品,罗张琴从自然和尘间两个纬度,展开了散文的书写。若说有某些不足,那就是罗张琴的语言还没有风格化、个性化,可以让人一眼可辨,因为,若是把散文作为长期书写的体裁,如何写、如何让人从数量繁茂的散文生产中,一眼便加以辨认,是极为重要的。李敬泽在古典与当下间的跳跃与嫁接,周晓枫排山倒海的华丽,李修文在诗词浸染中渗透着江湖义气,刘亮程的洁净之中诗意弥漫,李晓君在日常生活中注入哲思与疏离感,胡竹峰流露出深厚的传统文人气息……很多优秀的散文作者,都从不同的角度,做出了很成功的探索,罗张琴也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语言标识,以让自己的写作更上一层楼。
|
百花洲文艺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版权所有 江西红星传媒集团有限公司技术支持 |